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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、他有些不知所措,努力坐下,忐忑着,不知要说些什么。
你是士兵吗?女子问他。
他摇头,不,不是。
你的眼睛怎么了,流了好多血啊。
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吗?独自过活了这第多年,还从未有人这样关怀的问过他。他感觉到女子凑进了他好像在细细打量他的眼睛。
随后好像掏出了什么,倏而的,似是的有甘露滴进了眼里。
冰凉而滋润。
那双眼,那双早就没有知觉的双眼,竟感到了这样的清凉。这是什么,他问她。
女子笑了,这是能治愈眼疾和外伤的东西,原先姐妹们浪浪到一个叫戈的地方,那里的风沙很大,常常会迷了眼,得了病,随行的婆婆还好知道这种秘方。放心吧,明天一早你就看得见了。
谢谢你,他真诚的道谢。那,他犹豫了一下,你是……他没有说下去,因为“流莺”这两个字,心意不怎么光彩。
谁知女子的声音却显得很坦然,是啊,是浪人营中众多流莺中的一个,在这样的世道生存下去而四处流浪。说到这里好像有些怅然。
他还未答许,突然间听见了远方有纷乱的马蹄声,而且愈来愈近。那是什么?
他紧张起来,是寻来杀他的人?
女子起了身,那他说不要慌张,他去看看,之后便听到远去的脚步声。
他紧握刀柄,等待着伺机而行。夜,被这突如其来的喧闹吵得沸腾。
不多时,听得出是女子又回来了,是一群逃兵,战场上下来的,我们打算换个地方露营,你跟我们一起走吧,女子对他说。
不了,浪客拒绝了,自己遍体鳞伤,眼睛又暂时看不见,如果不幸被杀了就杀了吧,早就看开了。于是他又说,像我这样的人,早死晚死不都是一样。
他本以为女子会转身离去,谁知她的语气竟略带激动,你说的这是什么话,生命怎么可以就这样舍弃,说着,她用力将他扶起,就算是只有一点希望,也要努力活下去。
他好似感到了她充满期待的目光,一个刹那,他竟又一次萌生了要为自己活下去的信念。于是,再不质疑的随她走去。
那会是生的彼岸吗?
他的到来并没有让流人营里其它的女子惊讶。这样的乱世,什么事没有?况且,他只是暂时与她们同行罢了。
伤势确实是很重,若不是那女子不停地与他说话,他可能早就栽倒死去,这就是不幸中的一种幸运吧。
女子说,现在走过的是一个战火侵略过的村庄,有逃亡的人群,不是很安全,所以决定再往前走,让他再坚持一下。他先是点了点头,便又开始长久的沉默,刚才女子说的景象,他是切身体会过的,还小的时候以为可以与父母稳稳地度过一生,可谁知战争说有就有,父亲被征去做了兵,以后就再没回来,母亲积劳成疾,不久也死了。而自己像牲口一样被卖来卖去,他便是这样长大的。终是做了一名浪客,成了雇佣兵团的人。而现在又成了流浪的人,这都是世道害的啊。
真是不可思议,这里还留有这样的景色,女子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。
接着听到了溅起的水花。
你今晚睡到这儿可以吗?我的姐妹们要往里走一些。女子说。
他示意知道,摸索着坐下。觉得这里的空气比其它地方要干净得多。
能找到这样的地方,确实是幸运。尽管是夜里,那若隐若现的溪流穿过错过有致的石块流泻下去,弯弯曲曲的不知通向何处,而水面上撤着的月色,则是愈加清洌。
好像静美得连战争都不想伤害?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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